當錫安-威廉姆森爬上長城，望著八達嶺黃綠掩映的群山，他蹦出的第一句話是——如果我生活在這裡，長城就是我的避風港。

和一般遊客登頂後大喊“不到長城非好漢”的豪邁相比，錫安的心情似乎更別致：“在這裡我感受到瞭前所未有的平和，是籃球把我帶到瞭這裡。”

很難把長城烽火臺與避風港劃等號，也很難把身高198厘米、體重129公斤的當代巴克利與“平和”二字聯系到一起。畢竟現實中的巴克利是出瞭名的性情中人，言語上直來直去，吃甜甜圈，剛在今年猛猛批判瞭錫安。

而錫安本人，則是個不開心時會獨自寫詩的人。

錫安出生於運動傢庭，雖然繼承瞭父母的彈跳和速度基因，可小時候的他並不像現在這般壯實，在籃球場上他隻是個普通的控衛，在橄欖球場上也以四分衛為主。小時候的錫安還沒有那麼遠大的理想，5歲時的他立志成為大學籃球明星，卻已經知道唯有努力才有一線機會。

從九歲起，錫安每天早晨5點起床訓練，越級參加青少年組的比賽，和比他大四歲的選手們對抗，跟著父母苦練運動和籃球技術。“我知道，如果我想達到目標，就必須更加努力。但我絕對不會抱怨半句。”

父親至今還記得錫安跟著自己練胯下運球的畫面：“傢後院就是他學會投籃和傳球的地方。他從第一天起就被訓練成為一名後衛，這就是他現在如此全能的原因。”

每個NBA球員在自己的故事裡都是喬丹，錫安更是如此，頂著控衛的身形，錫安在初中聯賽的兩年內隻輸瞭三場球。但就算進入瞭高中，當時的錫安也隻是個能投會傳、頭腦靈活、身高隻有1米75的控衛，在人才濟濟的美國籃球界，幾乎沒人關註他，甚至在一年長高16厘米之後，錫安也沒吸引太多的目光。

他的高中教練對此頗有微詞：“人們總喜歡說錫安很早就受到瞭外界關註，但他真沒有，人們本應該早點註意到他的。”甚至高度關註高中籃球圈的大學校隊們也沒重視錫安，在他如春筍一般瘋長到如今的體型、以爆裂球風火遍全美之前，隻有本地的四所大學發出瞭邀請函。

16歲的錫安在社交媒體上發瞭一條誓言：“我要震驚世界！”

他很快就做到瞭，那記平地驚雷一般的暴扣，高三那年的Chick-fil-A Classic經典賽，在網上吸引瞭數百萬觀看，也是錫安印象最深的一場球。直到今天回想起來，錫安依然眉飛色舞：“我在那裡遇到瞭一些真正的競爭對手，然後我打出瞭很棒的表現。”

兩分球24投24中，全場爆砍53分，錫安的每一次扣籃和空接，都引爆瞭全場觀眾的歡呼和驚嘆。

純正的天賦就此嶄露頭角，當年詹姆斯的沖擊力尚未褪去，如今的錫安又像一頭黑犀牛騰空而起。他如願進入瞭NCAA，成瞭杜克大學最亮眼的明星，順理成章地當選NBA狀元，不僅實現瞭兒時的夢想，還闖入瞭最高水平的籃球殿堂。杜蘭特稱他是“百年不遇的運動員”，一位大學教練更是直言：“他就是天生奇才。”

暴漲的身高和體重讓錫安一棍子捅穿上限天花板，卻也帶來瞭無窮的隱患——大體型球員頻繁暴扣、變向，對膝蓋和腳踝關節的影響肉眼可見。他生涯第一年隻打瞭29場球，第二年剛打滿60場進入全明星，就在休賽期遭遇瓊斯骨折，這種難纏的傷病困擾過姚明和杜蘭特，現在又讓錫安宣佈賽季報銷。

曾經的誇耀和贊美瞬間變成質疑和詆毀，評論員說他對待身體和生涯不職業，記者爆料他和隊友在變得疏遠......更雪上加霜的是，錫安的腳傷還出現瞭反復，“我本來想著還有2周就上場瞭，可最終我沒能復出，我感到非常無助，如果還不能好起來，那我可能永遠也打不瞭球瞭。”

他的確震驚瞭世界，卻也成瞭世界的笑柄。突如其來的火爆和當頭澆下的冷水讓這個剛滿20的年輕人手足無措，面對鵜鶘助教、56歲的名人堂成員威瑟斯龐的關心，錫安徹底變成瞭破防的孩子：“不，我一點也不好。”

錫安很快和威瑟斯龐成瞭忘年交，他找到瞭籃球生涯的向導、可傾訴的朋友、經歷豐富的人生導師和督促自己訓練作息的嚴格教練。在後者的傾聽和指導下，錫安開始成熟起來。正如威瑟斯龐所說：“無論是比賽還是人生，你想要什麼東西，就得付出些什麼，沒有存款，就不能取出錢。”

這正是錫安從小就立下的信條，復出歸來的他開始更嚴格地控制自己——每天隻喝保溫瓶裡的水，吃營養師安排好的食物。錫安仿佛回到瞭11年前，每天早晨5點起床，訓練到快8點，在桑拿房進行半小時的有氧訓練......如此練到晚上9點。

2023-24賽季，重返賽場的錫安用整整70場比賽證明瞭自己：場均23分6籃板5助攻，真實命中率高達61%。

他開始與這個世界和解，懂得那些看似嚴苛的批評背後是更高的期待。就像巴克利所說：“我們的批評和不滿情緒隻因為，我們希望他成為一個偉大的球員。”

外界的質疑仍然存在，未來的不確定性依然隨風飄蕩。在鵜鶘隊和他的續約合同中，除瞭體重管理外，還有出場次數的要求。上賽季隻打瞭29場的錫安已經觸發瞭合同條款，從2025年開始，他合同的後三年不再受保障。雖然這隻存在理論可能，但就像他的體重和腿腳關節那樣，成瞭懸在生涯之上的警報器。

於是他決定，不再執著於震驚世界，而是向世界證明，自己走在正確的道路上。

他仍然很年輕，今年剛滿24歲。喜歡看火影忍者，最喜歡主角鳴人，一度穿著火影長袍參加漫展。同樣也很有自己的想法，經歷過大起大落，懂得用樂觀和熱血掩蓋自己的憂慮。他會在更衣室寫詩，會說出“永遠不要忘瞭你是誰，也要一直記得誰幫助過你”這種話。

在這次的Jordan Family中國行期間，我們見到瞭一個更真實的錫安，一個純粹的大男孩。他希望把自己的快樂傳遞出去，但也直言自己無法取悅所有人：“19歲時的錫安展現的一直都是那些快樂的東西。我盡力瞭，我試著對每個人都友好，但不幸的是，不是誰都能和我友好起來。”

也難怪在和塔圖姆、東契奇、班凱羅、郭艾倫、楊舒予一起爬上長城後，他的第一反應是“平和”——努力許久，攀上終點，撥開雲霧，群山之間，天高雲淡。這正是錫安一直追求的心境。

他說，“當然會有一些艱難的時刻，但這就是生活，生活就是要面對逆境。”

“你能成為什麼樣的人，取決於你如何面對逆境。”

而到瞭場上，他就還是那個粗中有細的猛虎，左右手兼備的攻城錘。他和東契奇在下站東單的賽場上組隊登場，完成空中接力，讓所有人看到瞭他的認真態度和好勝心。

在他的天賦之外，是一個更真實、更復雜，也更純粹的錫安。在種種誇耀和嘲諷背後，他始終把自己定義成“一個籃球運動員”，這份熱愛是推動他十餘年的原動力。

他非常明白，一切迷霧疑雲，隻待他上場那一刻，就都會煙消雲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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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文/潘志立&子碩）